不等煙華回答，那邊蕭廷已經醒了，大概是剛剛失血過多暈倒過去，如今仿佛剛剛耗盡了力氣，他現在要安靜許多。

看著蕭廷慘白的臉色，煙華有些心痛。

雲歌看看蕭廷，“那個人就是你家殿下吧。”

蕭廷的眼睛微微動了動，卻並沒有開口，雲歌嘆了口氣，繼續道，“看樣子他是連你都瞞著了。”

蕭廷雙目赤紅，他原本以為這一切都是雲禮在搞鬼但是現在看來，一切似乎又都在蕭靖的掌握之中，他到底想要做什麽，他將自己送來雲浮不允許他在回去，自己受了傷又中了毒，卻還要改裝易容，不遠萬裏跟著一起來到涼州，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……仿佛在交代後事一般。

蕭廷再也忍耐不住自己心底的惶恐和不安，他從來都是刀頭舔血的人，從來沒有怕過致生死於度外，可是現在他怕了，他真的怕了。

，蕭廷竟然流淚了，他雖然背過身，不想兩位姑娘看到自己脆弱的樣子，但是房間就只有這麽大，他根本就遮掩不住。

雲歌的心也有些慌，她勉強自己鎮定下來，開口對蕭廷問道，“蕭廷，你跟我說實話，蕭靖的情況到底如何。”

蕭廷慘然一笑，“殿下心中不是應該有了判斷嘛，她將人送回給你，不允許我在回去，將雲浮拱手相讓，並且易容來這裏見你，殿下冰雪聰明怎麽會猜不到呢。”

雲歌有些恍惚踉蹌向後倒退兩步。

蕭廷卻還不算完，他見過太多蕭靖為雲歌為別人勞心勞力的場面，如今讓對方如此，他覺得痛快，把話挑明，蕭廷一字一句道，“公主殿下，我家主子他就要死了，他應該是想要在臨死之前最後再見你一面。”

雲歌向後退去，剛好撞進了煙華的懷裏，煙華聽聞二人的對話也是極為震驚，前因後果都串聯起來，還真是再也找不出其他的可能。

雲歌穩住心神後對蕭廷道，“既然蕭靖將你托付給我，我會安排好你的。”

蕭廷也不是傻子，剛剛鬧過這一場後，他現在也有些明白了蕭靖這樣做的用意。

蕭廷冷笑，“殿下，我家主子將我趕出大胤是為了防備誰難道你還不清楚嗎。”

說著蕭廷掙紮著起身，搖搖欲墜往外走。

煙華急了，“蕭廷，你去哪裏。”

蕭廷腳步委頓，回頭看著煙華的臉，大概他這一生都和眼前這個女子無緣了，他們各為其主，而他們各自效忠的人和國家，愛恨情仇彼此交疊，根本分不清到底是誰虧欠誰多一點，當初所有人都以為雲歌死了，所以煙華堅決不肯接受他的心意，當初蕭廷覺得對方太過執著，可是現在他明白了當初煙華的痛苦，如果蕭靖死了，因為雲歌雲禮這兩姐弟死於非命，他又怎麽能當作什麽也沒有發生呢。

“煙華你放心，養好傷之前我哪裏都不會去。”蕭廷道。

煙華剛剛安下心，就聽對方又道，“但是等我的傷養好了，我就會回去了，哪怕是死，我也要死在大胤的土地上，所以煙華，對不起。”

蕭靖說完搖搖晃晃走出了門。

煙華淚眼朦朧看著蕭廷離開的方向，她緊緊捂著自己的嘴巴，竭力避免自己哭出聲來。

雲歌握著煙華的肩膀，“一輩子那麽長，誰也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，所以別灰心。”

蕭廷並沒有走很遠，蕭靖那一劍很毒，直接讓他喪失了行動能力，他現在哪裏都去不了，只能老老實實在院子裏四目遠眺，雲歌見他安靜待著，便離開了，但是她讓煙華留下，有她在，相信也能夠安撫蕭廷的情緒，防止他有過激的舉動。

雲歌沒有閑著，她直接去找了雲殤和焦厲，她相信蕭靖是中了毒了，只不過這毒物不是來自大胤，若是那樣大胤禦醫也就不會束手無策了，看蕭靖和安排和蕭廷的說辭，明顯他們最懷疑的對象就是雲禮，那麽這毒物很有可能來自雲浮，若是這樣，找出這東西配出解藥，蕭靖的命也就抱住了。

可是聽了雲歌的話後，雲殤和焦厲卻都是搖了搖頭。

焦厲道，“聽剛剛公主所說，我實在是想不出這癥狀能夠和雲浮境內什麽毒物的癥狀剛好對上。”

雲殤點點頭，“說不定是他們搞錯了也說不定，蕭靖當初上位也是雷霆手段，也許就有各皇子的追隨者在宮中搞鬼。”

雲歌搖搖頭，“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，要知道當初蕭靖受傷的原因是為了救我，那時候能夠跟在他身邊的人都是親信，就算宮中有人心懷叵測，他們的手也伸不到軍中，更伸不到蕭靖的身邊，所以……”

所以還真有可能就是雲禮的所為。

焦厲沈默良久，最終有些遲疑開口道，“我倒是知道一種東西，能夠造成殿下剛剛所說的癥狀，傷口腐化敗壞，深入內裏，起初發作極為緩慢，但是會漸漸耗幹人的經血。”

雲歌連忙問道，“焦叔，那是什麽。”

焦厲神色凝重，“這種東西不太多見，不是咱們雲浮的東西，它只生在在北方極為陰寒的地方，沒有本名，只有人們混叫的土名，封喉草。”

北方，極為陰寒之地。

這種東西居然來自天滄。

天滄，又是天滄。

雲歌覺得這似乎是造化弄人，天滄帶回了白祈熙，讓他成為了自己完全陌生的樣子，而後害死了白鳳，讓她成為了孤家寡人，現在又輪到了蕭靖，仿佛自己永遠都在受到天命的捉弄，沒有辦法逃脫這個怪圈。

雲歌知道了毒物可能的來處負有問道，“有沒有什麽方法可解。”

焦厲搖搖頭，“這封喉草我只是聽過沒有見過，不知道有沒有什麽辦法可解，不過世間萬物相生相伴，就算有解法，怕是也要在它生長的地方才能得到答案。”

雲歌站起身，她原本想要徐徐圖之，想要將戰爭帶來的傷亡降到最低，但是現在看來她沒有那麽多的時間了。而且再脫下去，天滄馬上就要入冬了，若是拖延到那個時候，他們就算手上握有鬼斧神工的兵器，怕是也難抵天滄占盡天時地理，蕭靖是用兵的行家，應該比自己更清楚這些。

“傳令下去，我們十日之內整裝出發，直取鏡湖，當初天滄從什麽地方打過來的，如今我們就從什麽地方打回去。”雲歌決絕道。

雲殤問道，“提前了半月，不知道大胤那邊是不是來得及。”

“蕭靖只會比我們更加快節奏，未雨綢繆，他既然將雲浮境內的將士都調往了北境，相信當時就有吩咐下去，只要我們點燃烽煙，就會得到相應。”雲歌十分篤定。

雲殤沒有再多說什麽，她的殿下已經做了決定，他只要跟隨在她身後就是了。

雲浮的動作迅雷不及掩耳，可蕭廷的傷口愈合卻不是一兩天的事情。

雲歌要將他留下，讓煙華留在這裏照顧他，可蕭廷卻不答應，執意要讓雲歌將煙華一起帶走。

他是要回大胤的，若是蕭靖所說不錯，他怕是九死一生，無論如何他不能讓煙華跟著自己，但雲歌似乎打定了主意，無論對方怎麽懇求她就是不肯帶煙華走，不過最後雲歌還是給蕭廷留下了一句話。

“你要回去無非就是為了蕭靖的安慰不是嗎？”雲歌道。

蕭廷一楞，說不出話。

“若是這樣，你更要老老實實在這裏的等著，等著我們從天滄帶解藥回來。”雲歌道。

“解藥，天滄？”蕭廷怔住。

雲歌道，“沒錯，焦叔說按照蕭靖的癥狀，很有可能是中了封喉草的毒，要想要救蕭靖的命，就只能去這種毒草的地方看看，有沒有什麽解法，所以你要在這裏養好傷等著，若是我找到了，你帶著它回到大胤去，從這裏走水路要比我從天滄再派人近上很多，現在你還執意要走嗎？”

雲歌的目光深邃幽深，那裏面有不容拒絕的堅定。

蕭廷如今算是看到了希望，也就不再那麽堅持，“真的，真的有辦法救我家王爺嗎？”

雲歌長嘆一聲，不知道是在對蕭廷說話，還是自言自語，“不知道，但總要去看一看，試一試，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掉。”

蕭廷不在說什麽，也不再堅持趕煙華走，“那麽我就在這裏等著殿下凱旋。”

雲歌用力點點頭，她希望自己此去真的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，能夠找到封喉草的解藥救下蕭靖的命，從此他們二人兩不相欠，再就是帶回白鳳的屍骨，讓他葬在自己的身邊，而不是孤零零躺在天滄邊境黑暗陰冷的地下。

雲歌準備走了，她回頭看著煙華，煙華最初也是一定要跟著自己的，現在也一樣，雲歌朝她笑笑，“我和蕭靖的恩怨，你最清楚，若我能夠找到救他的方法，你和蕭廷一起去，幫我看著他好起來，也算了卻我的一樁心願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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